第七十七章 声入耳
“莫相识”面具下透出的声音低沉浑厚，全然不似稚嫩的少年之声。
另一副面孔，另一种嗓音，也给了阿原别样的自信，从容地将自己拿来交易的三样“宝物”一一道来。
“第一件，是一个傀儡假人的残片。虽然已意外损毁，但其完好之时不仅能言能语，还有寻觅灵物奇宝的异能。其驱动之秘究竟是机关术还是道术我亦不知，留给有缘人参悟了。”
与沉岭道人纠缠一生的傀儡小人，已成了石桌上的一盒碎片。虽然这到底算是“宝物”还是垃圾，原大侠自己都说不清楚。但他手头能拿来交易的实在不多，只能把这个挖出来凑凑数了。
好在这东西虽是“赃物”，但沉岭道人一直藏得死死的，绝对没人知晓其来历。至于能换到什么，真是“全靠缘分”了。
“第二件，是我斩杀一条巨蛇所得的一枚妖珠。那巨蛇乃是上古遗种，又因缘际会生于灵气郁积之所，身长足有百丈。因此这妖珠也硕大无比，堪称一件异宝……”
虽然那晶莹的冰珠只有拳头大小，但在妖珠之中的确当得上“硕大”二字。这也是原大侠唯一拿得出手的光辉战绩和战利品，难免顺势吹了两句。
“而第三件，乃是一种稀有炼材，名为‘雨落孤石解清愁’。”
实际上，这第三件才是阿原此行真正的任务――那稀奇古怪的名字，多半是风师兄杜撰的某种暗号，摆在石桌上的铜匣里锁的到底是什么，鬼才知道。
不过，既然风师兄许下了二十灵石的酬劳请他“走这一趟”，阿原也就很有操守地没去探究。
该说的话说完，原大侠两手一袖，再不言语，倒颇有几分高人风范。
只是，空站了一刻钟后，没有半个人应声，原大侠就有些绷不住了。别的倒也罢了，第三样本是约好的交易，总该有人上来探问才是啊！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有一人长身而起，缓步走到中央石桌前。
那人发髻斑白，似是一位老者。一副苍白的铁面具，连眼睛也一并遮住，却行动如常地伸手拿起第一个盒子里的傀儡碎片，仔细查看起来。
没想到第一个上前之人，有兴趣的居然是那傀儡残片。
只见老者不厌其烦地一片一片拾起，凝视，再放下――直到把一块泛着乌黑光泽的内核残片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久，才出声道：“这傀儡有寻宝的异能？那，寻到之后呢？”
“傀儡会吞食一部分，作为报酬。”阿原言简意赅地答道。
老者不动声色地将内核残片放下，又将所有残片查验一遍之后，道：“这东西有点意思。我有一套上古剑诀，与你交换此物。”
阿原按捺下心中狂喜，沉声道：“可否先拿来一观？”
老者也不二话，取出一只竹筒递给阿原。竹筒之中是一本泛黄的古卷，但保存完好――并非简册，而是原本。
阿原仅仅翻了开头数百字，便将古卷一收，沉声道：“成交！”
古卷上记载的上古剑诀名为《太白庚金剑诀》，不但可以修炼出纯正的庚金真气，还是一套内外兼修、备招完备的体系。
其理念在于气、剑、人三者同修共长，人以炼气、气以炼剑、剑以炼人。修习者先采定炼化庚金真气，再用真气淬炼金剑以成神兵。最终人剑合一，在争锋中共同磨砺……
立意虽不高远，但胜在务实――说白了，都是实打实的战力，只需修炼这一套剑诀，真气有了，宝剑有了，甚至还有一套完整的剑招！
原大侠当初得到的若是这等功法而不是狗屁的“养生健体益智功”，一路上何至于那般坎坷！
就算明知老者定是在傀儡残片中发现了什么奥秘才肯拿剑诀交换，阿原也毫不犹豫――庚金意带杀伐，刚勇含煞，这套太白庚金剑诀，实在太合原大侠的胃口了。
至于那诡异的傀儡小人，管它有什么秘密，滚得越远越好。
…………
交易落定，阿原满心欢喜，若不是带着面具，只怕就要藏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可忽然间一股莫名寒意袭来，神魂一颤，这才发觉又有一人站到石桌之前。
来者身高八尺，体魄雄壮，身着缟衣，头戴笠帽。可覆面的却并非纱帐幕篱，而是一张灰白的旧布，上面用朱砂涂画着古怪的符篆，像是脸上贴着一张驱邪镇鬼符一样。
阿原定了定神，用天眼术一扫，顿时汗毛倒竖――土相真气，炼气五层，这倒也罢了。可魂眼之下，此人周身隐隐有幽光流转，更有一团凝缩的光华藏于灵台穴。
如今原大侠的天眼，再不会将灵气与魂魄混为一谈。此人主修的定是魂魄之法，而且已有阴魂境界。至于是正道魂门还是邪道鬼门，看那诡异的扮相，以及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不问可知。
缟衣人站到石桌前，却不问话，看都不看阿原一眼，而是微微低头，似是看向那枚寒气四溢的妖珠。
“这枚妖珠，我要了。”
声音尖锐刺耳，如砂轮磨削在金铁之上，与那目空一切的语气一样令人不快。
阿原心知对方绝非善类，但也不想轻易招惹，不动声色地将妖珠拿在手中，道：“哦？那阁下拿什么交换？”
“要多少灵石，说个价吧。”
阿原心念一动，已然有一套功法到手，对方用灵石交换，反倒正合他的心意。只是这要价嘛，还真有些难以把握……
阿原正想应付几句探探虚实，可忽然间，一个声音映入脑海。
“卖不得！卖不得！天大的机缘落在你手里，如何能卖？！”
阿原浑身一颤，心转功随之发动，让他瞬间领悟到，是有什么东西侵入神魂传音，仿佛在他耳边嘶吼。
看对面缟衣人毫无异动，想来“卖不得”这话也不会出自他之口――那还会有谁？
“莫要迟疑，赶紧一口回绝！”
那声音短促嘶哑，颇有些聒噪刺耳，似是生怕阿原犹豫坏了大事，又道：“别找了，老夫乃上古大妖的一缕精魂，此刻正附身在妖珠之上。”
“有老夫在此，随口指点你几句，便是天大的机缘，你还犹豫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