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七、别来无恙
头顶的月亮一动不动,韩一鸣隔不多时,便抬头向上看去,不知看了多少眼,忽然只觉月亮上的那片阴影之中,一点微光一闪。小童已站起身来,道;“时辰到了。”韩一鸣看他一眼,又吃了一惊,之前的小童不过是七八岁模样,这时的小童却已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了。他面上的童稚之气去了不少,已是个少年的模样了,不能再称之为小童,而要称之为少年了。身量长了不少,身长玉立,连面容都变了,之前的粉雕玉琢的孩童气韵已没了,但面貌一看却知是那小童长大了,他面白如玉,一双眸子有如寒星,两道剑眉让他面上英气勃勃。他对着韩一鸣看了一眼,这一眼极是锐利,韩一鸣瞬间便觉自己被他看了个透,连心中的想法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对着灵芯看了一眼道:“你还是躲一躲,我担心你吃不住。”灵芯道:“屠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我不肯躲着过去。”韩一鸣道:“灵芯师妹,你还是……”灵芯道:“你的修为也没高我多少,你为何不躲?”一句话说得韩一鸣哑口无言。少年道:“那你就小看他了,他身上的灵力可是有一千一百年的。他受得住,你却受不住。何况你的灵力,真要毁在这事上,就太可惜了。你想瞧个热闹,行!我让你瞧个热闹!不过,你站到他的身后去!”这少年说话的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但却让人不容置疑。灵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一鸣,来到韩一鸣身后站着。少年对韩一鸣道:“你就站在这里,坐下也成,但不能退后半步。”韩一鸣早被这少年的话惊呆了,一千一百年?自己有这样的灵力修为?这是修了几世几轮回呀!但看那少年一眼,知他是定要来与这方井之中的龙好好斗上一场了,这少年的到底有怎样的能为?只是他已知这少年绝不会听自己的劝,也不会被自己左右,好在灵山的师兄弟们都远得无以弗远,就是这里翻天覆地了,他们也不会被波及,手中捏紧了青霜宝剑,道:“我绝不会后退半步,但你答应我一事,如我有个什么意外,不要牵扯我的同门进来。”少年一笑,道:“那是自然!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只要听我的指点,就不会有什么意外。天亮后就万事皆休了。来,你伸出手来。”
这少年不知为何,就是让人信服,韩一鸣伸出手来。少年伸出手来,在他掌上轻轻一点,韩一鸣只觉掌心一热,两只白圈自他掌心飞了出来,金刚困龙圈在他手心之上凌空翻转。少年两指在困龙圈边缘轻轻一弹,困龙圈向上飞起,片刻不见了踪影。少年指着地上道:“你就坐在这里。”韩一鸣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圈子,他恰好站在了这个圈外。他正要退后一步走入圈内,少年道:“你的无色无相宝镜呢?”他再说出灵山的几百样宝物来,韩一鸣也不会奇怪了,伸手去怀中,取出无色无相宝镜来。少年向宝镜看了一眼,伸手在镜缘一碰,道:“你将宝镜托在你的手中。”韩一鸣道:“你不用么?”少年想了一想,道:“我想起来了,你身上有一样物事是我要借的。不过不是这宝镜,宝镜你拿在手中,自有妙用。”韩一鸣实则是有些怕他借这宝镜的,无色无相宝镜的奥妙,自己一直不能明了,但却知这宝镜于灵山,是极之重要之物,借给别人,心中自也有些不安,因此听说宝镜在自己手中,松了口气。向镜上看了一看,只见镜中满是碧波,碧波之中,一朵白莲正慢慢浮出来。转眼,白莲已自镜中浮出,一瓣瓣花瓣张开,张到极至,那花瓣便脱落下来,却只在韩一鸣身周飘荡。不过片刻,韩一鸣身边已有无数莲瓣飘转,而那白莲还在无休无止的开放。
少年道:“我向你借你的二截焦木用上一用。”韩一鸣心中更是吃惊,这少年无所不知,看了他片刻,缓缓摇头道:“你要借这个?这个我不能借你。”魔星曾交待他不能将短剑交与他人,韩一鸣对从前往事,已有恍如隔世之感,但答应别人的话,却是一直记得的。少年道:“你果然信守承诺!不肯借,那不要怪我自己拿了。”他手一指,韩一鸣只见他面前多了一长一短两截焦木,正是被紫裳用琉璃火烧了桃木剑后留下的残片。韩一鸣震惊之极,定定看着少年,只见他手指轻轻抚过焦木,轻轻一笑:“别来无恙乎?”随着他的手指,两截焦木消失不见,一柄短剑显现出来,剑锋透出五色光芒,剑身绕着氤氲雾气。这不是焦木,这就是当日魔星交给自己的短剑!
他是魔星!韩一鸣立时汗透重衣,这少年是魔星!同道追了几年,似有若无的魔星,就是他么?少年头也不抬,轻轻笑道:“我是灵山弟子,不是魔星。”他知悉自己的想法,韩一鸣定了定神:“你到底是谁?”少年抬起头来,对他看了一眼,微笑着轻轻摇头,片刻之后,才道:“我果真不是魔星,你不必惊慌。难不成,你也和他们一样,以为灵力非凡之人就是魔星么?”韩一鸣摇头,这少年说的没错,灵力非凡就一定是魔星么?少年又道:“你定下心来,我要下手了。”
韩一鸣咬了咬牙,强抑住心神,少年已不知将短剑收到了何处,道:“你后退三步。”韩一鸣依他所说,后退三步,已退入了那个圈内。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走到井边,左手在井栏上轻轻一抹,只听井中已传来急风呼啸,韩一鸣这时定心宁神,已听到井中有了若有似无的声响。少年侧耳倾听,面上的微笑敛去。
片刻之后,井中沉寂下去,少年一跃而起,韩一鸣已见他手中多了一条铁链,手指粗细、漆黑的铁链。不知青他自何处摸出这条铁链来,这条铁链一端在他的手中,另一端在方井之中。
少年一将铁链拖出来,顿时井中响彻铁链拖动的“哗哗”声,韩一鸣也不出声,只是小心将无色无相宝镜捧在胸前,静静看着少年。少华跃在空中,将手中的铁链一抖,那铁链如同活了一般,扭动着,自井内向外涌出来。
铁链在少年手中,他手中所握的,不过手指粗细,但后面涌出来的,却渐渐粗了起来,井口的铁链已有儿臂般粗细,同时井中的铁链相擦声响也越来越响,不知还有多少铁链在井中。那铁链黑沉沉的,环环相扣,无穷无尽一般,向上涌出来。韩一鸣知这方井之中有古怪,此时看这条铁链,心道:“这是锁了一条龙么?”他记得这方中之中的龙身上带伤,因此一直在享受血祭,灵物对于人血并不贪嗜,但受伤的灵物不能用寻常道理来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