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一、咎由自取
宋出群道:“这是痛醒了的,也算是醒么?你灵山派还真敢这样算么?无耻之极!”沈若复冷笑:“哈,这还好是痛醒了,还活着!要是痛昏过去了,我岂不是要提头来请罪了?”宋出群道:“那是自然!”沈若复冷笑道:“好,也不必等了,你便算我如今杀了你师兄好了,前来与我算帐罢。反正我若死了,我看他能活多久。原来在你们心中,他昏沉中等死,倒好过他痛醒过来!你还真盼望他死呀?真是手足情深!”宋出群又是勃然大怒,想要反驳,却是没有沈若复的利口,说不出话来。是呀,方师兄痛得醒来,不比痛得昏沉好么?至少他还活着!
沈若复的话,宋出群未必能够反驳,本来宋出群就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够机灵,哪里会是沈若复的对手。听他这样一说,又气又怒,想要反驳,却全然不是对手,想不言语,心中却是不忿之极。憋了半天,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话来:“我方师兄要是有个……我定然放你们不过!”沈若复毫不示弱,道:“那你方师兄要是治好了,我们也放你不过可好?”钱若华在一边喝道:“宋师弟,你就少说两句!灵山的师兄弟们也关怀咱们的师兄,才这样劳师动众地奔忙。你休得无礼!”
他这话说得他自己似是一个极明白是非,分得清好歹之人。韩一鸣若不曾听到他之前说的话,或许也会被这话蒙蔽。但先听到了他在屋内发的狠话,这时再听他的好言好语,真就是一个两面三刀,口是心非之人了。韩一鸣极是厌恶此人,忍不住道:“有礼无礼的,也不必再说了。我们妙手回春的谢师兄也不曾来到,这礼遇咱们也当不起。”钱若华略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正要说话,那宋出群已道:“果真是如此,你们的谢师兄也不曾来到,我们……”后面的话,被钱若华止住了,他大喝道:“宋师弟!你好生给方师兄涂药才是!心分二用,最是忌讳!”
宋出群悻悻住了口,想来若是钱若华不出声制止,他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韩一鸣倒觉他极是憨直,虽说言语之中颇为无礼,却是个忠直之人,比起这姓钱的弟子来,不知好到了哪里去!至少他心中所想,都已明白说出来了,不似这姓钱的弟子,当面笑容,背后狠辣!
宋出群不再言语,低头将五根手指狠狠地手插入那个小碟,蘸满了药,正要向那方师兄身抹去,沈若复在一边冷冷开了口:“宋师兄,你好歹手下留情。方师兄哪里还禁得住你狠狠地按去,痛出个三长两短来,我们可负不起这责。这药涂了会痛,我与我师弟已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但若是痛加痛,可就不关我灵山派的事了!”宋出群被这两句话说得面色变紫,两目圆睁,对着沈若复怒目而视,手却轻轻地将药抹在方师兄那开来,血肉模糊的腿。
他的手指扫过方师兄的伤处,方师兄起先是长声大叫,他本来已昏迷多日,人事不知,这一下全然痛醒过来,多痛得几下,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咬紧牙关,将那叫声都吞进了肚中,压在了喉咙里。韩一鸣回见他之时,只见他神情倨傲,令人十分厌恶,这时见他,却是见他眉头紧皱,牙关咬得格格作响,额头全是汗珠。
他的忍耐之力颇令人佩服,一个大些的伤口都常常令人无比痛楚,他的皮肉这样大片摊开来,想必着实是常人不能忍耐的。真不知剥开之时,他是怎样忍耐住的?那宋出群虽说性情毛躁,但为他的师兄涂药却是着实细心,将那瓶中所有的药都倒了出来,每一片皮肉都小心涂了又涂,并无一处遗漏,看看再无差错了,这才道:“涂好了,现下怎地?”
沈若复道:“那就等我师兄来罢,三日之后……”后面的一句“我师兄定然前来!”还未说出来,那宋出群已道:“哈!三日,你们的意思,是我师兄就要痛三日么?你们真是……”他面的神情无比忿怒,两眼直视着沈若复,眼中险些要冒出火来!沈若复冷笑道:“这可跟我们并不相关,便是痛足三日,也是人之常情。他皮肉摊开了这些时日,那皮肉还能随便长合在一起么?就眼下这模样,能合在一起恐怕已然不错了。痛一痛能让他恢复如初,不强过他生不如死的延挨么?”宋出群无言以对,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沈若复又道:“方师兄本就已没有了生望,能治好已要感谢苍了,你还在这里计较这、计较那的,不是舍本逐末么?”
宋出群被他乘胜追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听一个筋疲力尽的声音道:“师弟,你,你就不要说了。”众人回头一望,却是那咬紧牙关的方师兄说了此语。他已清醒了许久了,想必对这里众人争执的缘故也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之前痛得满身大汗,抽搐不止,不便出声言语。这时听到这话,知道宋出群是个憨直弟子憨直太过了,不出声制止他是不行了。因此出声制止。
钱若华抢先道:“啊,师兄你好些了么?”方师兄眉头紧皱,两边太阳穴青筋浮动,额头汗珠密布,半晌才道:“咳,当真是痛彻心肺!”说了这句话,转而对着韩一鸣与沈若复道:“我好多了!两位师弟,多谢你们前来相助。我知晓了,这三日定然是疼痛的,这也是我咎由自取之故。总之多谢你们出手相助!”
他此时脸色蜡黄,神气不足,全然已不是那日为难韩一鸣与罗姑时的颐指气使了。而是平和了许多。韩一鸣虽不见得因此便对他同情之极,却也只能道:“方师兄请好好歇息,三日之后,我谢师兄定然会来为你诊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