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怛逻斯
怛逻斯，西去哈萨克汗国都城突厥斯坦五百里，东离眼下哈萨克汗国与准葛尔汗国的分界线楚河也是五百里，正是哈萨克汗国如今的的实际掌权者，叶斯木汗的长子，汗国东方军团的掌控者，江格尔汗大帐所在。
此怛逻斯比历史上那座有名的怛逻斯古城更加靠西一些，历史上那一座城池更靠近图斯池（伊塞克湖）。
所谓大帐，作为中西文明交汇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就在野外搭建帐篷，这里也有一座城池，一座方圆两里、高三丈、宽四尺的土墙，城里正中的天方教寺庙是最壮观、明显的建筑。
江格尔能提前掌权（虽然没有正式登上大汗的宝座），还得得益于几年前汗国一场惨绝人寰的内乱。
在那场内乱中，掌管着南方军团、塔什干总督，为压服布哈拉汗国、莫卧儿帝国（阿富汗部分）设置的军团首领，江格尔的叔叔发动叛乱，叛乱延续几年，将从突厥斯坦到塔什干一带弄成白地。
叶斯木汗最终镇压了叛乱，不过原本强悍的、有五万常备军的南方军团从此烟消云散，想要重新组建困难重重。
中央军团、东方军团也是损伤累累，这也是在几年前准葛尔汗国第一次大举进攻哈萨克汗国时，江格尔不敌被俘的重要原因。
在那次叛乱中，支持叛军首领的主要部落最后被叶斯木汗几乎灭了族，少数人跑到了南疆部分地带，他们在后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刀郎。
叛乱过后，叶斯木汗心神俱疲，无心国事，最后躲在突厥斯坦天天诵读、抄写经文，此后，国内的大事实际上是由其长子江格尔来掌控的。
叛乱过后，东边的叶尓羌汗国正是最有名的阿卜杜拉赫统治的时代，他趁火打劫，攻占了费尔干纳盆地到伊塞克湖之间的地方，又出兵打败了巴图尔，夺回了伊犁河谷。
几年过去后，哈萨克汗国三大军团的兵力稍稍有所恢复，不过由于叶斯木汗、江格尔汗双汗并列的存在，也在汗国内部造成了一些影响，就在此时，原本只是地理位置、历史渊源而自然形成的三大玉兹此时开始隐隐有政治上“分庭抗礼”的趋势。
原本土尔扈特部落西迁时叶斯木汗大大方方放他们过去是为了让蒙古人去到阿提拉河流域（伏尔加河）、萨日德格河流域（乌拉尔河）阻挡住俄罗斯人，作为与汗国之间的缓冲来考虑的，但该部落一度在哈萨克草原滞留不前，几年前还受到了江格尔的驱赶，没想到该部落不仅在那里站稳了脚跟，还隐隐有做大的趋势。
三大汗国互相角力，加上土尔扈特部、俄罗斯人、莫卧儿帝国，怎一个乱字了得。
怛逻斯城，汗府。
身材高大，鹰钩鼻、眼眶深陷，面庞瘦削，眼睛里不时发出的慑人光芒令人心悸。
高高的尖顶帽子，金色丝绸做表、驼绒为底的袍服，红色镶金边的披风，腰间挎着一柄长达一米的大马士革弯刀，弯刀的刀柄镶满了红、蓝、白三色宝石。
江格尔，哈萨克汗国的实际掌权人，怛逻斯总督兼东方军团指挥官。
在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一人。
赫然是那伊斯米尔.雅安！
雅安是五年前江格尔从汗国的夏都、萨日德格河（乌拉尔河）北岸的奥伦堡奴隶市场买来了一个鞑靼奴隶，是从俄罗斯人手里买过来的，据说以前是西伯利亚汗国以东地带某个小部落的人，部落灭亡后被俄罗斯人全部俘虏、发卖了。
因为雅安会说突厥语、蒙古语，还会一点点俄语，加上眉清目秀，江格尔一眼就看上他了。
至于雅安的来历，江格尔深信不疑。
自从俄罗斯人越过萨日德格山后，大量操着突厥语的部落不是臣服于他们，便是南下逃到哈萨克汗国境内，当然了，部分顽抗到底的部落全族沦为奴隶也是有的。
奥伦堡、阿特劳、阿斯特拉罕便是三个大的奴隶市场。
“你为何将萧承翰交给托音？”
“大汗，我是这样想的，自从汗国发生那场变乱后，东方军团、南方军团元气大伤，连带着位居汗国中部、北部、东部的部族也损伤不小，但汗国西部、西北部的部分部落却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你是想让米扎尔与托音火并一场以削弱他的的实力？”
雅安点点头，“大汗恕罪，小的一切以大汗的立场出发，胡乱行事，请大汗责罚”
他低着头，见江格尔半晌也没说话，便大着胆子继续说道：“那喀喇契丹部落是汗国西北部少数几个不信奉国教的部落，还准备投奔蒙古人，萧承翰作为部落比官，罪不容赦，不过按照汗国法典，这样的事情应该由契丹联盟的苏丹来行使”
“萧嗣业等人准备擅自杀死萧承翰，完全违背了汗国法典”
“那你为何不将他交给米扎尔？”
“大汗，有两个原因，一是我的商队正好要去托音的部落，二来嘛，就是刚才一开始说的理由”
“哼，你干的好事！”
江格尔突然声色俱厉起来，雅安赶紧将头伏低。
“原本一件简单的事，你将萧承翰从那些人手里夺过来自然是对的，不过应该马上将他转交到米扎尔手里，这下可好，蒙古人攻打喀喇契丹，米扎尔援救，最后又引出了三个部落！”
雅安明白江格尔恼怒的原因并不是他擅自行事，而是那三个中玉兹部落没有叶斯木汗或他的命令就擅自出兵。
或者说，这三个部落对于米扎尔汗命令的遵从隐隐有大过自己这个名义上汗国最高领袖的趋势。
这才是偌大汗国的实际掌控者最大的苦恼——他并不是汗国唯一、至高无上的主宰。
“算了，你将你刚才所说的再复述一遍”
“……”
半晌，等雅安重复一遍后，江格尔闭上了眼睛。
满清勾结准葛尔汗国屠杀阿拉提的商队，准备嫁祸于大夏帝国的事他已经知晓了，在目前汗国风雨飘摇的眼下，就算满海他们的算盘得逞，他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来与大夏帝国进行一场大战。
眼下，从叶尓羌汗国手里夺回费尔干纳盆地以及伊犁河谷（后世吉尔吉斯斯坦国家雏形，此时属于叶尓羌汗国，还是叶尓羌汗国主要的兵力来源），从准葛尔汗国手里夺回楚河流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否则，偌大的东方军团存在的目的何在？
不过这新近崛起的什么大夏帝国竟然如此厉害？以前根据商队的消息，这个帝国击败过入侵的巴图尔和固始汗，不过当时他们还远在天边，他也没放在心上，这才几年，这个帝国竟然已经来到了额尓齐斯河流域！
不过一想到更北方那个四处出击、凶狠剽悍的民族，江格尔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在这个时空下，由于尼堪的崛起，巴图尔没有机会将所有的杜尔伯特部落捏合在一起，并在北方与俄罗斯人轮番大战了。
原本的历史上，巴图尔在塔拉、托木斯克好几次与哥萨克发生大战，都战胜了他们，不过最终止步于城堡下面——攻城，并非游牧部族的特长。
俄罗斯人与哈萨克部落的争斗也在频繁发生，由于此时俄罗斯人的重点在西边和南边，其生死大敌还是瑞典人、波兰人、克里米亚汗国，乃至克里米亚汗国背后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东方布置的兵力少得可怜。
故此，如同准葛尔汗国那样，一开始在草原上的争斗还是哈萨克人占了上风，不过，俄罗斯人的牛皮糖战术还是让江格尔有所领教，哈萨克人的疆域原本直抵北方森林边缘，如今却渐渐地向草原深处迁徙。
有这么一个国家在中间隔着俄罗斯，是否好一些？
但，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你再说一遍，他们的人一共才三千骑？！”
“是的，三千骑，不过都有铠甲，还有大量的火枪，战力也非常可观，彼等没有理会米扎尔汗，全力对付从乌伊河南岸过来的中玉兹三部，一个多时辰便完全将其重新驱逐到南岸，事后，小的还专门绕道这三个部落”
“怎么样？”
“他们一共出动八千骑，平安回到驻地的最多一半”
江格尔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
几日后，江格尔从突厥斯坦那里得知，中玉兹三部擅自出兵的事已经禀报了自己的父亲，而如今沉醉于诵读、抄写经文的父汗自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他们打发到自己这里来了，自己接到这个消息时，中玉兹的使者正在路上。
得知此事后，江格尔一双手攥得发白。
雅安再次来到江格尔的府邸。
“大汗，有重要事情禀报”
“哦？”
“在巴图尔的大帐所在，塔尔巴哈台，出现了诸多蒙古部落的大台吉！”
“比如？”
“西迁的鄂尔勒克、远走青藏的图鲁巴虎尔、喀尔喀三部可汗，杜尔伯特的俄木布岱青都在！”
“哦？托音呢？苏都奎、扎布呢？”
“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不过他们最为尊崇的那位大和尚也在其中”
“哦？”
“就是那位咱雅班第达”
“鄂尔勒克、图鲁巴虎尔是如何过来的？”
“这个，小的，却是不知，估计是化妆成商人或者牧户过来的”
“可知他们在做什么？”
“暂时不知”
“好，雅安，你做的很好，这个消息对本汗非常重要，对了，你去将那位俄罗斯人的商队总管叫过来”
“是那位伊万.希尔盖吗？”
“不是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