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自傲
……
二月十七,东部草原……
陆羽带着两千二百羽字营将士,与二月十一从熊蜂岭绕道,经过三天路程来到了东部草原,直扑东方句勿人盘踞的区域,目前驻扎在疑似句勿人出没的部落附近,等待着探子归来……
主帐之内,陆羽一脸淡定的捧着一本兵书,看的是津津有味,当看到精彩处,甚至不时轻抚自己胸前长髯,瞳孔里的光芒变得是炯炯有神。
“虚而实之,实则虚之,兵者,诡道也……妙,妙,真是妙啊……”陆羽满面红光,嘴里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通报,一名士兵进入帐中对陆羽行了一礼。
陆羽不动声色,依旧拿着兵书,只是抬眼扫了那士兵一眼问道:“可有探得句勿人的消息?”
士兵回道:“回禀陆营使,探马来报,距此向北三十里外,发现句勿人部落,约有千余人上下……”
陆羽闻言,立马放下手中兵书,沉喝一声:“好~传令全军,火速向句勿人盘踞之地前进,务必一举将此部歼灭,增添我羽字营的威望!”
“遵命!”士兵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道,“陆营使,要不要通知乌族友军一起围剿?他们所部就在边上不足十里,毕竟叶司在信中是再三嘱咐让友军一起配合啊……”
“不必了~”陆羽断然拒绝道,“区区千余人的蛮部,何须劳烦友军助阵?更何况战机稍瞬即逝,万一句勿人发现我军异动,举族迁徙岂非错过立功契机?速去准备吧……”
士兵眉头一皱,又劝道:“陆营使,还是请三思啊,这支句勿所部人数虽然不多,但据探马回报,句勿人中有名蛮将名唤丘勒图,其身高八尺有余,且弓马娴熟,善使一把裂头锤,力大无穷,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不防啊……”
“万夫不当之勇?”陆羽闻言,面部表情顿时一僵,随后双眼微颌,露出一丝不可一世的表情,轻声问道,“那这蛮将比之某来,又如何啊?”
士兵闻言顿时语塞,忙道:“那丘勒图自然是无法跟陆营使您相提并论……”
陆羽闻言,满意的捋了下长髯,一脸傲气的说道:“既然无法与某相提并论,那又有何惧之有?区区小部蛮将,也敢在某面前称万夫不当之勇?真是可笑!”
话毕,陆羽来到帐内摆放自己偃月刀的架子前,一把提起这条重达二十斤长刀,但见刀身散发着夺目寒光,晃的那士兵睁不开眼。
只见陆羽将长刀重重往地上一立,随即十分骄傲的说道:“论武勇,某在军中可以说是勇冠三军,就连军督大人都对某之武艺赞不绝口,昔日某随军督大人平定幽州之时,途经庸关,恰遇十数歹人加害军督大人,
是某凭借这杆偃月刀,将他们一一诛杀,所有人在某刀下走不过一合,试问全天下又有几人能与某的武勇一争高低?那丘勒图敢自称勇冠三军,那是因为没遇到某陆羽,就看某一刀将其这无知狂徒阵斩马下!”
对于陆羽的自负,整个羽字营里都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事实摆在眼前,闲暇之时,陆羽和他们比武,硬是没人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他确实有自负骄傲的本钱。
……
与此同时,北面句勿部落内……
“阿妈,醒醒啊……阿哥,不好了,阿妈饿晕过去了,你快来看看啊……”
一座破旧的毡包内,一名身形干瘪的异族老妇,正无力的躺在毛毯之上,已陷入昏迷之中,任凭边上一名衣衫褴褛十三四岁的异族少年呼喊,却怎么都无济于事。
这时,毡包卷帘被拉开,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异族青年在听到异族少年呼喊后,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那年长些的异族青年来到异族老妇身边,满脸关切地喊道:“阿妈,你怎么了阿妈?醒醒啊,阿妈……”
异族青年的呼喊同样没有让自己的母亲醒转过来,一时间,兄弟两人是焦急万分。
异族少年见母亲这副模样,紧张地对青年说道:“阿哥,你说,咱阿妈会不会死啊?我真的好担心……”
异族青年闻言,立马对自己弟弟怒喝道:“闭嘴,奕契儿,你在说什么混话?阿妈一定会没事的……”
奕契儿立马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但从他那紧张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兄长所说的话很是怀疑。
“奕契儿,你好好照顾下阿妈,我去去就回!”良久,异族青年嘱咐了弟弟一句,起身走出了毡包之外。
步出毡包之外,异族青年入目所见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景象,部落之内因为缺少粮食盐巴等生活必需品,已处在饥饿之中,凡是见到的族民,无论男女老少,罕有几个身体健康的,各个都饿的是面黄肌瘦。
这是冀州边军占据东部草原后,实行顺昌逆亡政策所带来的影响,类似句勿这样不愿意归顺军督府,依然与之做对的异族部落,都受到了严重排挤。
加上几次大规模的族群迁徙,大多数归顺军督府的部落都被集中在了玉阳关外百余里之地,那里已经开垦了大量土地用于塞外部落族民放牧,并且有军督府的部队在此镇守,更是大大压缩了句勿等部生存的空间,只能靠洗劫落单的小部落和过往的商队维持生计。
但随着冀州军督府对塞外异族马匪事态的重视,时有冀州骑兵在马匪部落附近出没,让他们的日子变得愈发艰难。
多处牧场和狩猎林地被军督府士兵占据封锁,更是让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无法保障,日子也是越发的煎熬。
句勿部落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艰难的苦熬着,经过短短七八个月的封锁打压,部落总人丁已从五万人缩减到了两万人不到。
为了族群不被冀州边军发现一战覆灭,大族长便将其分为数个部落盘踞,以待东山再起。
异族青年叹了口气,向族内一座看上去还是比较新的帐篷走去,那是族长巴布道的居所。
进入巴布道的帐篷,异族青年立刻恭敬的匍匐在地,对族长五体投地行了一礼,诉说道:“尊敬的族长,请求您施舍一些米面和盐吧,我阿妈就快要饿死了……”
年过六旬的巴布道闻言,坐在毛毯上摊开双手对异族青年说道:“其木格,对与你母亲的事,身为族长的我感到万分的沮丧,你去将我那个米罐拿过来吧……”
其木格闻言,立刻顺着巴布道手指的方向,将一个盛米的罐子捧到了巴布道跟前。
巴布道说道:“其木格,将它打开吧,你看看里面还有多少米……”
其木格依言照做,缓缓打开了罐子上的盖子向内望去,却见内中的米粒早已见底,只有散落的一些碎米而已。
“族长,这……”
其木格脸色变的万分难堪,指着米罐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巴布道叹道:“其木格,你也看到了,身为族长的我,也已经没有粮食了,对此我是爱莫能助,不过,我身上还有小半块盐砖,或许能暂时让你母亲渡过眼下难关,拿去吧……”
说完,巴布道从身上取出一块比成人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盐巴,递到了其木格跟前。
其木格恭敬地接过盐巴,对巴布道重重磕头致谢:“多谢族长的帮助,其木格感激不尽,来日定会全力报答您的恩情!”
巴布道则挥了挥手,示意其木格离开帐篷:“去吧,赶紧去救你母亲吧,希望这块盐巴能帮的上忙,救你母亲的性命……”
其木格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巴布道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句勿部落恐有亡族之祸,不如等丘勒图回来,与他商议一下,还是投降军督府吧……”
巴布道正在思索部落未来的生存之际,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欢呼声,隐隐有人大喊“丘勒图勇士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丘勒图,本族长要和你好好商议一下!”
巴布道拿起放在边上的拐杖,努力支起虚弱的身子,缓缓向帐篷之外走去。
帐篷之外,数十名异族士兵策与马背之上,为首的一名四十岁的勇士身穿锁子铁链甲,身材魁拔结实,脸上两道深红的爪痕历历在目,那是十几年前跟血狼搏斗留下的痕迹,是英勇的象征,他就是丘勒图,句勿族民心目中的战神。
只见丘勒图从马背上解下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在地上,对围在周围的句勿族人大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周人的头颅,我丘勒图砍他们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
说完,丘勒图在族人们一片羡慕的眼神中,大手一挥,很快身后有三辆骡马驮运的货车被人拉了过来,上面满是一袋袋装满粮食的麻袋,看的这些族人眼睛都直了……
望着族人期盼的眼神,丘勒图大手一挥高声喊道:“人人有份,每人一大碗粮食,大家都饿了好几天了,今晚都饱餐一顿吧……”
“噢噢噢……”
闻听丘勒图的话,周围的族民,无论男女老少立刻激动的欢呼起来,纷纷取来海碗围在粮食堆前,等候着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粮食。
而丘勒图望着等待发粮食的族民们,开始笑了,这一刻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觉得自己就是整个句勿的救世主。
“这下糟了!”
从帐篷出来欲找丘勒图商议投诚事宜的巴布道,望着挂在木桩上那五颗中原商人的头颅时,顿时感到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