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一天的安排〉

　　（糖：3）

　　……

　　1.

　　「咳咳…咳……」

　　清晨，我被一阵轻咳声吵醒，看了眼手表，时间才早上5点。

　　昨晚睡得比较早，所以基本上也没有困意了，便起了床。

　　咳嗽着的神室还躺在草床上，但应该也醒过来了。

　　「妳感冒了吗？」

　　坂柳和惠都还睡着，我便和她小声搭话了。

　　看她脸色苍白，大概是因为感到难受而没怎么睡好。

　　「可能，有点…」

　　「是为了挽回之前被我带走了你们A班补给箱的过失，妳才那么拼命的吧」

　　凭她一己之力从二年级的营地带回了一个大补给箱，很难想象她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头。

　　回来时还淋了雨，会导致感冒也并不意外。

　　「和你…无关」

　　用这么虚弱的声音说出强硬的话语，我也没法反驳了。

　　伸手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感觉有点低烧。

　　期间神室好像又睡了过去，嘴里喘着生病的人会有的滚烫热气。

　　归根结底，她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还是稍微做点事吧。

　　我拿来药和自己装有热水的保温杯，放在她床边上，醒来的时候她自己会吃的。

　　做完最低限度的事，我给惠留了“自己有事暂时外出以及应付高圆寺的事”的纸条，然后背上包离开了山洞。

　　和堀北（妹妹）的约定啊，总觉得会变成很麻烦的事。

　　2.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我来到堀北的帐篷前。

　　「堀北，我按照约定过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她回应。

　　可能是在换衣服吧，之前有过这样的先例。

　　那家伙在换衣服的时候是不会回应人的。

　　于是我又等了10秒之多才拉开门链走入帐篷内。

　　满怀期待地能再看到些不得了的事。

　　「堀北，我进来了……欸、还在睡觉啊」

　　而且是穿着运动服睡的。

　　稍稍掩饰了下自己的失望，我想了想，便坐到她旁边。

　　侧身睡的堀北，双手半握着拳头抵在胸前，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周围。

　　总觉得长头发的女孩子睡觉时会很容易扯到自己的头发呢，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是这样。

　　对于见过一之濑那样可爱睡颜的我来说，堀北的显然……不，感觉她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吧，唯独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感觉不出会是个经常冷言冷语的家伙。

　　要叫醒她吗？

　　方法比如把她的脸拉得很长，敲她脑袋，在她耳边大喊她的名字，之类的……感觉那之后我会被揍得很惨。

　　还是等她自然醒吧。

　　于是我便躺在了她旁边，顺便验证了确实和她上次描述的一样，这个帐篷够2个人睡。

　　3.

　　嗯……

　　已经早上了吗？

　　眯眼看见帐篷布上透出光亮，我这样想着。

　　揉了揉眼睛，我打算先坐起来。

　　「咿…疼！」

　　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头发，想要起身的一瞬扯痛得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我立刻躺了回去，然后为了保护头发而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去。

　　「……欸？！」

　　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绫小路君就睡在我的旁边。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反射性地想要坐起来——

　　「疼疼疼……」

　　感到疼痛的瞬间我再次控制身体慢慢躺了下来。

　　感觉自己好醜啊。今天接下来明明还要去面对哥哥，但现在却是这副模样……要是被哥哥知道，绝对会被更加瞧不起的。

　　这么一想就开始有点生气了。

　　「绫小路君，你给我起来」

　　我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

　　可能是自己刚醒的缘故，说是“用力”却完全使不出太大力气，证据就是绫小路他几乎没有反应。

　　说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擅自就进来了还直接睡在自己身边。

　　自己该不会被他趁着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事吧……

　　不过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应该不会吧。

　　「喂，绫小路君！」

　　我揪住他的耳朵，把他脑袋拉过来了。

　　「唉、疼…」

　　这家伙总算有点反应了。

　　「堀北，妳醒了啊」

　　他转过头来一脸无辜看着我。

　　好近。

　　为什么他总能这么平静啊——我一把将他的脸推开。

　　「给你3秒时间解释一下」

　　「……」

　　等了好一会他都沉默着，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吧。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3秒时间完全不够，所以我干脆认命了」

　　「你这人……那好，给你10秒，快说」

　　「来早了，不敢叫醒你，就在旁边休息了」

　　他特地用了很快的语速和精简的句子。

　　「你这不是根本不用三秒吗？」

　　「是吗？」

　　「哼，先表明自己做不到，最后结果却是你能够轻松做到，可真像你的作风呢」

　　我用嘲讽的口气说道。

　　「在做出来之前，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一定能做到，所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出错率，只要有避免的方法就尽量避免，这有什么错吗？」

　　我也没觉得他有错，只是自己恶劣的口气让他以为我是这么觉得的了吧。（好绕口…）

　　「你居然真的好意思还嘴呢，到底还想在我旁边躺多久？」

　　「妳先起来不也可以吗？反正妳还有很多事要准备的吧，是女生的话」

　　这句话听上去总觉得很恼火啊。

　　「你不起来的话，我就没法起来」

　　「啊？为什么？」

　　「你、、哈啊……你压着我的头发了」

　　我努力按压住自己的怒火，才勉强把这话说出来了。

　　「啊、、、抱歉了」

　　他这才赶忙坐起来。

　　「你先出去，如你所说我要做女生要准备的事了。如果还敢擅自进来的话，你的眼睛就别想再看见东西了」

　　就算我这么说了，他下次也还敢的，我有这样的预感。

　　4.

　　那样的堀北绝对生气了吧。

　　果然不论做什么，结果还是一样的。

　　我紧绷着身体等了十来分钟，堀北边理着头发边走出了帐篷。

　　「你在害怕什么吗？绫小路君」

　　「原来能看得出来啊」

　　「有做错事的自知之明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所以这次特别的原谅你了——什么的，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听到被原谅的一瞬我放松了身体，结果腹部立马就受到了一击手刀。

　　「喂……很疼啊」

　　「这是惯例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该习惯了」

　　「就是说啊，都认识这么久了，堀北同学却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我们的关系在奇怪的意义上实际上十分糟糕吧」

　　「那么我来说下今天的安排」

　　「妳这转移话题未免太强行了」

　　「什么？」

　　「没，请接着说今天的安排」

　　「嗯，总之接下来你和我一起去三年级的领地和我哥哥会面一下」

　　「我回去了」

　　我立马打算离开，此地一刻也不能久留。

　　然而立刻就被拉住了手臂。

　　「你已经答应我了，而且我承诺了你只需要『走路』的条件也完全符合，你没理由拒绝」

　　「你知道这是多么庞大的工程吗？现在我们在岛的最左侧，妳要前往的目的地在岛的最右侧，要跨越岛的最大直径去找你哥。你当是织女去见罗密欧啊？」

　　「噗……」

　　「妳笑了？」

　　「没有」

　　「可我刚刚明明看见……」

　　「那是你的幻觉，除此以外别无可能」

　　「不不不，只有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妳糊弄过去啊」

　　「是吗？那就把这记忆从你脑袋中消除掉」

　　「不太可能吧」

　　「你还能记住一辈子不成？」

　　「哦，我有这个自信，你可能不知道，我唯独记忆力还算可以的」

　　「那就这样吧」

　　「……欸？」

　　“这样”的意思是让我一辈子都记住吗？

　　——怎么可能。

　　「还愣着干什么？要出发了」

　　向着三年级的领地前进……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确实中了堀北的圈套啊。

　　5.

　　「诶诶诶——绫小路君有事暂时离开了？」

　　一之濑仿佛受到了致命打击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早上的8点30分，来到山洞本想要感谢绫小路的一之濑却是扑了个空。

　　「要和那个家伙道谢的话还是免了吧，他大概不擅长应付这种事，甚至会觉得麻烦」

　　一之濑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有必要遏止一下才行。

　　「啊，对对，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像他那样的男生果然还是不能用老成的方式，所以来之前我就想好了！」

　　「欸～妳想好了什么？」

　　作为参考意见，我想跟一之濑学习一下和他走的更近的方法。

　　「作为答谢，我来为他做些事，比如“半日女仆”之类的」

　　不行不行不行，这个少女的想法太危险了！毫无疑问，我在心里已经把对一之濑的警戒拉到了满格。

　　「不，这绝对不行」

　　「唔…绫小路君难道不喜欢这样的事吗？」

　　完全相反，他一定会答应下来的吧。

　　全年级最有人望的女生给自己当“半日女仆”这样的好事，哪有不接受的道理，正因为如此，所以绝对不行。

　　「那个，他……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嗯，他经常一个人的不是吗？」

　　「是这样吗？我和绫小路君不是同班同学，是不太清楚呢」

　　「他很孤僻的啦，整天窝在自己的角落，不知道在想写什么阴暗的事」

　　「欸、我没觉得绫小路君会是这样的人，不如说……他还挺会说话的呀！总之，我还是想尝试一下那个方法，虽然被拒绝了的话是很尴尬呢，但我已经背负上最最最厚颜无耻的事了，所以没关系了！」

　　一之濑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在胸前握起拳。

　　直面了过去的一之濑连我也觉得有点酷，但是唯独关于他的事，我不会做出退让。

　　「退一百步说，作为班级带头人的一之濑同学妳，怎么能有时间空出来用这种方式作为答谢呢，班上的事都需要妳来管理的吧？」

　　「关于那个已经没关系了，昨天稳定下来之后，我们的方针便已经定下来了，就算南云学生会长继续针对我们，也已经难不倒我们了喔」

　　「稍微说了点自信满满的话呢，一之濑同学。今早的剩余人数我看过了喔，B班退出了5个人呢，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恐怕这场考试你们B班会以负分结束吧？」

　　坂柳不留情面地道破现实。

　　「真的变成这样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我们也已经尽力了，所以这个话题先放一边。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吧，轻井沢同学」

　　像是要摆脱坂柳的冷嘲热讽一般，一之濑往我旁边靠了靠。

　　看来她完全没发现我也正把她当成大敌在应对啊。

　　6.

　　「阿～嚏——」

　　身体没由来地突然打了个寒颤。

　　「能别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吗？怪恶心的」

　　堀北投来了嫌弃的视线。

　　听到这种话会很受打击的啊，好在我已经快要习惯她这种说话方式了。

　　「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我的坏话，会是谁呢？」

　　「你看着我干什么？」

　　「抱歉，自然而然就想到妳了」

　　「我要想说就直接说了，为什么要特地在背后说？」

　　「哦，说的也是」

　　我当然知道不会是堀北，不过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倒是真的——复杂的地形我要负起责任来开路，这大概也是堀北要叫上我的原因之一吧。

　　一路上基本没什么话题，毕竟考试以外的事很少和堀北聊起。

　　这就导致了一种只能和她聊考试的固定印象，而我现在想要打破它。

　　「堀北，我们这…像是在约会吗？」

　　「……哈？」

　　「妳看，男女一起定好时间前往深山野林，不就有那种感觉吗？」

　　「完全没有」

　　堀北冷静至极的表情让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我瞬间凉到了心底。

　　「有空说这个，不如你把昨天各班的战果和我说下」

　　果然没法和她聊考试以外的话题啊。

　　「妳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B班拿到20人份的补给，我们班拿到22人份的补给，只有这些。须藤君和我汇报的」

　　我们班有22人份吗？看来高圆寺完美地阻拦了南云派去自己班营地的人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A班至少有30人份，D班估计也差不多……不，或许他们比A班还要多吧」

　　考虑到神室一个人带回了12人份的补给，可想而知，南云对于自家防守布置的人数有多么的少，他们太过相信自己布置的陷阱了。粗略估计日和他们大概能拿到30人份以上，再加上我拜托波瑠加他们的事，D班总计应该有接近40人份的补给了。

　　「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吧？」

　　「只是铺了一些路而已，要是让南云觉得一年级好欺负的话，我和妳约定的事情就没法实现了」

　　考试开始前便答应了堀北的——阻止南云成立《新规章》的约定。

　　「你记得就好」

　　「真是冷淡啊，就没有更多的……像是奖励一样的东西吗？虽说是约定，对我来说却没有任何好处，总觉得不好受啊」

　　「这是你补偿我『那件事』才定下的约定，别说你忘了」

　　「当时多少有点愧疚才答应的，但后来仔细想了想——我明明没有做错事，只是和妳平分辣椒的辣味而已，为什么一定要补偿妳不可呢？」

　　「吼哦？这才过了几天时间，绫小路君就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了吗？」

　　「这次的考试难度妳也看见了，可不是帮个小忙的程度就能完成和妳的约定的」

　　「啧……」

　　「才不是“啧……”吧，妳的回答呢？」

　　我停下脚步，然后回头走近堀北。

　　正当我想仗着有理的优势再说两句的时候，突然发现堀北的动作似乎有点僵硬。

　　「妳好像有点紧张？」

　　「哈？！为什么我要紧张？」

　　难道说，堀北其实有些害怕我，虽然我们算是十分熟悉的……同学关系，但毕竟她还完全没有触摸到我的底细，又是在这样没有其他人影的林中，换作其他女生警惕心只会更加明显吧。

　　想要验证这一点很简单，嘴可以撒谎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我单手抓住了堀北的肩膀，果然感觉到了微微有些颤抖。

　　「抱歉，堀北。妳就当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

　　「欸……？」

　　「我本身也有不得不阻止南云的理由，和与妳的约定只是顺便而已，所以不用在意。继续走吧……希望能在天黑前回来啊」

　　我重新迈开脚步，堀北呆立了几秒后也跟了上来。

　　「总觉得，绫小路君你好像有点改变了。以前的话，绝对不会那么……该怎么说，算是温柔——应该是错觉吧」

　　「我想也是，虽然我在以平田为目标，但是……」

　　「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平田君那样的人」

　　「正解。妳很了解我嘛，堀北」

　　「姑且做了你一年的邻人了，你在小看我吗？」

　　「……不，没这个意思」

　　我撩开前方遮挡视线的树叶，这时道路的前方出现了2米高的断崖，而且一路朝左右延伸到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