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暴走〉
(糖:0~∞【因人而异】)
……
0.
当我明白这不是普通的连续降水,而是台风登陆的时候,已经是过后的事了。
1.
从洞口往里头延伸黑漆漆的一片,我拿出手电筒照亮里边,还能发现偶尔有水滴从岩壁上滴落。
这里应该就是日和说的那个长洞了。
「喂——伊吹妳在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看来得往里走了。
走了大约二十几步的距离,我听到了于女孩子而言稍粗重一些的呼吸声,便停了下来。
「在的话就应一声啊,伊吹」
手电筒的光照在了于岩壁旁靠着的短发少女的脸上。
「绫小路……你怎么会过来?」
伊吹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似乎疲惫不堪,我稍微观察后发现她的脸色透红,看上去是重病的症状。
“咳咳咳……”说完话后她剧烈的咳嗽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像妳这样的家伙居然也会生病,真是稀奇」
「你过来这里…就是为了来嘲笑我的?」
「我看上去很闲吗?」
「难道不是吗?」
意外的没法反驳。
「总之,这里可能会变得很危险,现在妳必须离开」
「离开?去哪?我可不想被人当成会传染感冒病毒的累赘……」
伊吹脸上的病态更加严重了,仅仅只是与我谈了几句话的功夫,都已经消耗了她很多的体力。
「这就是妳不愿去避难的理由么。那妳不必担心,我可以在那边的山洞附近帮妳搭个帐篷让你独处」
想让她放心跟我走,只能提出这样值得信任的方案。
「哈?为什么我非要接受你的帮助不可?我在这里待到晚上然后退出考试,这样就行了」
即便是生病了,伊吹的执拗程度依然不减。
「真是固执啊,所以说了这里很危险」
我顺便解释了下“危险”的具体原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谁说有危险的?」
「日和说的」
「不管是谁……椎名同学说的?」
「是啊,她很担心妳,我是被她拜托了才会过来的」
“否则怎么可能来找妳”——似乎是被听出了这层意思,伊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很感谢椎名同学的好意,但是不行。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已经没有走远路的精力了」
「我可以…背妳?」
「死也不要」
「也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我半自言自语地叹道。
「别管我了,真遇到危险我还是有放弃考试的力气的」
这或许会是最好的方案吧,但两手空空回去实在没法跟日和交待。
最坏的情况就只能把伊吹敲晕带走了。
「突然感觉好冷,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怎么会,是妳感冒了自然会感觉到的那种冷吧」
我心虚地脱下外套,然后披到她身上。
「这样就会暖和一点了」
似乎没有拒绝的力气,伊吹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
『隆隆隆……轰…轰隆……』
「什…什么声音?」
伊吹在慌张中下意识的看向我。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极近的距离爆炸般的传来。
剧烈的轰鸣声愈加响亮了,任谁都能明白危险正在接近。
突然——不仅仅是声音,连整个山洞都开始震动起来,岩壁稍有龟裂的趋势,不停地有小碎石落下来。
「喂,绫小路,这洞该不会塌陷吧?!」
「这倒是不用担心…不过妳发现了吗?」
「什么啊,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出口的亮光不见了」
「欸?」
伊吹似乎想要努力站起来,我按住了她的肩膀。
「静观其变吧,现在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安抚下伊吹后大约过了半分钟,轰鸣声才渐渐平稳下来。
这么大的响动对我们却是没有造成任何物理上的伤害,这让我和伊吹都松了口气。
拿上手电筒,我查看了情况后回到原地。
「怎么样了?」
伊吹冷静下来问道。
「可能有点糟糕了,洞口处堵了5、6米路程的石头和泥土,填的满满的,别说出去了,连外头的情况都看不见」
「这……你想办法清掉石头啊」
「很遗憾,这样做不行。有可能现在石头能维持堵在这个位置的力是守衡的,要是随意破坏,或许外头会有更多的石头顺着泥水涌入进来,最坏的情况连神都救不了我们」
「我听不太懂啊,意思是我们被困在里面了?」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是不是还有获救的机会?」
觉得我一定有办法似的,伊吹很快追问道。
「如果外面能来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
「你这不是白讲么?!谁会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啊」
「是啊,你说得没错」
「哈啊??」
伊吹歪嘴喊着,还给了我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她脸上还显着病态,都感觉不出她会是个病人。
虽说还有“我们其中一人放弃考试”这种保底的做法,但伊吹就是为了尽量给班级多争取点分数才会选择藏身在这里吧,让我放弃考试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伊吹压根不想提起这一方案吧。
空气就这样沉寂了下来,无可奈何的我也只能在离伊吹不远处靠壁而坐。
我和她之间原本就没什么话题可聊的,再者伊吹的身体也不适,在几乎没有声音的环境下,伊吹很快像是熟睡过去一般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2.
自被困以来已经过了多久了呢,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转机也迟迟不见来。
伊吹突然动了动脑袋,微眯着眼睛转头看向我。
「呐,如果没有“放弃考试”这种选项,我们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吗?」
「妳的脑袋可能烧糊涂了,都开始说傻话了」
「啧……为什么我老是会被迫和你这样的家伙待在一块啊…?」
「谁知道呢」
「可恶啊……」
伊吹以自言自语般的语气结束了谈话。
『咕~~~』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传来,并且清晰地回荡在山洞里。
「啊,我好像肚子饿了,不好意思啊,让妳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很快为了回避某些问题而如此说道。
「还好带了点干粮」
这么说着,我拆开了包装啃起了干粮。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装作才记起来的样子问伊吹——
「要吗?」
「……拿来」
意外的率直。
在她吃完后还很难得的听到她说了声“谢谢”。
但当我问她谢的是“吃一半的食物”还是“刚才的事”的时候,却是被她狠狠地锤了一拳——因感冒她那原本就有些红的脸似乎更加透红了。
3.
伊吹很快又睡了过去,除了身体上的原因,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或许伊吹以为等到晚上放弃考试就可以了,但她却没发现,自己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氧气,是人赖以生存的、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现在,它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已经被消耗地很严重了,并且得不到补充。
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脑袋中的眩晕感也在增强。
好在这方面“白房子”里也曾有训练过,所以我依然能保持清醒,但这样下去迟早也会支撑不住。
到那时,伊吹肯定也不行了吧,作为最后的手段,帮她按下放弃考试的功能键便好。
这样想着,我便稳下自己全身的机能,将能量消耗降到最低,放空身心……
……
…
「清隆…!」
终于出现了吗,大脑因缺氧而发生的类似幻听一样的现象。
在我禅坐后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声音。
「清隆!你在里面吗?!」
清晰过头了,以至于我开始怀疑起来。
不,不可能的,这个声音的主人怎么会直呼我的名字。
『那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喊过。
「真是个笨蛋,不是说好的不会丢下我的吗?」
想来这些天来也没能尽到时刻保护她的约定。
被叫做“笨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石头被扳开的声音,被呼唤的声音,逐渐开始流通的空气……
一切都告诉我这是真实的。
但是,为什么?
我睁开眼睛,身体在我的引导下慢慢恢复知觉。
不知何时,伊吹昏迷了过去,头正靠在我的肩上。脸上已经呈现青紫的颜色,按理说身体状况危险到了这种程度,手表应该会自动发出警报了才对。
不对,警报应该已经确实发出了,只是救援却不知为何没有马上赶来。
反倒是……来了一位最不可能的人。
稍远处,从石头缝中透出了一丝光亮。
「惠,真的是妳吗?」
「清隆?!……太好了,总算……总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惠妳会来这里?」
「全部都乱糟糟的了……待会再说吧,我…我先救你出来」
她那喊累之后略微沙哑、喜极仍泣的声音让人不止一点心疼。
出去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和她道歉。
「我也一起来」
涌入的氧气让我也有了力气,安顿好伊吹后,就马上开始了行动。
4.
搬开最后一块堵住通道的大石块,我带着满腹的疑问重回外面的世界。
然而就在那一霎那,我完全的愣在了原地。
准备道歉的心情、想好说个冷笑话的台词、表示自己没大碍的动作,全部都抛到了脑后。
昏暗的天空背景下,树木四散倒地,与之前看到的环境完全不同。
惠就站在那里,衣服被划出了多道口子,全身大半被泥巴沾染,卷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臂满是伤痕,而最为严重的则是她的手掌……
惠很快注意到了我在盯着的部位,把手收到了自己的身后。
我快步走到她身前,然后抓起了她的左手。
「…疼」
并不是我没有很好的顾及惠的伤处,而是不论碰哪里,哪怕只是轻轻一碰,惠都会感到疼。
手上没有半处完好的地方,尤其是手指,已经不仅仅是擦破点血皮的程度了。
这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救我出来,拼命地刨开一块块石头才会导致的重伤。
我将这只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捏在手心,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我将其忍了下来。
「妳是怎么找到我的?」
别说地图了,连我在这种被破坏地支离破碎的环境下,也很难识路。
「我说过的吧,就算你不见了,只要还在这座岛上,我就能用这个找到你」
惠用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件我给她的特殊道具。
没想到她真的用上了。
「嘛……清隆曾经救过我,所以现在就轮到我来救你了」
惠挤出笑容,像是感到自豪一般晃了晃道具。
然而她的右手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疼痛很快让她明白了这一点。只见她一皱眉,道具也掉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5.
外面又骤然下起了雨,听惠说,她是趁着台风眼经过的时候赶来这里的。
一时半会哪里都去不了,我铺上布,与惠席地而坐,在她的描述下,我慢慢明白了事情经过。
我离开山洞后不久,台风从西面登陆这座岛屿,海浪和涨潮能够很轻易地摧毁所有岸边的营地。离得最近的C班最先遭遇危机,随后A,B班也同样糟了难,这一下子导致了剩余大半人都放弃了考试。
更何况这时候惠和日和她们所在的山洞(土洞)也发生了小程度的坍塌,即便所有工作人员全力出动也根本忙不过来。
这个时候,惠却没有选择放弃考试,而是大胆地离开了大家,来到这里找我。
大概就是这样。
「你这么久还没回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当时也不知怎的,就来了勇气」
如果没有惠,以我和伊吹那时候的处境,或许真的非常危险也说不定。
「惠,妳的记忆难道说……」
把事情理清后,我才提出这个问题。
「清隆你也差不多猜到了吧,嘛……总之就是那么回事」
感觉惠的手稍稍握紧了些。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初是真的全部都记不起来了,后来,也就是我生日那天的晚上来找过你之后就恢复了。总觉得这样能够更多、更近距离的了解清隆你,所以延续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是陪妳玩”——这种事已经不重要了。
「不怪妳」
「清隆每次都会做出我无法理解的事情,说实话,真是困扰呢」
触及到这类话题,我自然而然的会用“白房子”的那套模式来思考。
「妳不必理解」
「哈?这算什么意思?」
好像戳到她的某根神经了,惠一个机灵反问过来。
「妳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多余的情报只会让妳考虑的太多,就像这次,妳不应该擅自过来,如果运气不好可就很危险了」
「就是清隆的这种说法让我很讨厌啊。到头来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是你的伙伴吗?」
有,但我找不到能够说服的证据,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没有过能被称为是“伙伴”的人。
一时没能说出任何话的我似乎让惠更加恼怒了。
「什么嘛,果然是这样啊,全都只是口头说说的话……真是的,对你的事那么认真简直太蠢了」
「等一下,为什么妳要这么生气?我们当然是伙伴了」
「啊,是吗?那我我不懂了啊,清隆说的“就行了”的事,我根本不懂哪里“行了”」
「就算你有危险,也不用管你就行了吗?!」
「因为我会承担风险,所以要放弃,那算什么,我是清隆的伙伴吧,呐…清隆能冒着风险救我,我也一样可以的!」
「真的好害怕,想到清隆可能被埋在了里面,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哭喊过,挣扎过,但是再怎么挖疼双手,也没有你的动响,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心情吗?!」
「虽然我不及清隆聪明,体力也完全不行,但是唯独这份心情是不会落后的啊!」
仿佛忍耐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一般,惠把所有话一口气都喊了出来。
我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惠」
脱口而出也只有喊她的名字而已。
「我真的不懂啊,清隆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吗?毕竟有体贴的一之濑同学,有爱好相投的椎名同学,有相互藏着秘密的坂柳同学,还有对你一心一意的佐仓同学,真的太多了……就算没有我这样的“伙伴”的帮助,清隆也能通过考试,生活也能过的很充实,对吧?」
这些天来几乎都在充当旁观者的惠,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好好的记录了下来,这其中她又究竟忍耐了多少,我不得而知。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在为我着想。
「总有一天,那些人当中或许也会有人和你成为伙伴,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被你丢弃了」
人在极度的绝望过后,思维也会变得消极,惠无疑就是掉入了这个漩涡当中,但根本原因却在于我,是我没有更多的考虑她的感受,是我没有没有给予她靠近我的机会,而现在是我弥补的机会——
A:唯一的伙伴(主线)
B:当不成的伙伴(涩文time【if线】)
【A选项触发】
『◆世界线:1.0000000001』